七月暴雨砸在青灰瓦当上,溅起的水雾模糊了门楣"林氏宗祠"西个鎏金大字。
我握着黄铜钥匙的手微微发抖,锁孔里传来滞涩的摩擦声,像某种沉睡之物被惊醒的呜咽。
三年来我第一百二十七次梦见这个场景。
钥匙突然顺畅地转到底,门轴吱呀声惊飞檐角乌鸦。
潮湿的穿堂风掠过脖颈,前厅八盏长明灯次第亮起,火苗却泛着诡异的青白色。
我分明记得三年前停电那夜,祖父就是举着这样的冷光手电,消失在通往地下室的螺旋阶梯尽头。
"小夏?
"身后传来闺蜜苏雨晴的惊叫,"你看见了吗?
门廊铜铃..."我猛然转身,悬挂在滴水檐下的十二连珠青铜铃铛正在无风自动。
最中央那枚刻着饕餮纹的铃舌高频震颤,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。
雨幕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,和祖父书房那尊错金银博山炉燃烧时的气息一模一样。
"可能是气流..."我话音未落,二楼忽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
木地板在头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那声音正沿着走廊向书房移动——和祖父失踪当夜的声响轨迹完全重合。
苏雨晴死死抓住我的手臂:"监控显示这房子三年没活人进出,但上个月红外感应器突然拍到..."她手机屏幕在雨中泛着冷光,热成像图上分明有个佝偻人影正在书房翻找什么。
我们踩着吱呀作响的榫卯楼梯冲上二楼,黄杨木门扉虚掩着。
推门的瞬间,八角窗外炸开一道闪电,将室内照得雪亮。
紫檀书案上的狼毫笔仍在砚台里洇着墨,仿佛主人刚刚离去。
我瞳孔骤缩——案头那尊断臂的唐三彩仕女像,此刻竟完整无缺地捧着鎏金烛台。
"这不可能。
"我抚过书柜里整齐码放的考古笔记,指尖在《殷墟甲骨考释》书脊处摸到细微刻痕。
翻开第三百零西页,夹着的合影边缘开始发黄:二十岁的祖父站在三星堆青铜神树下,身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胸口别着双蛇缠杖徽章。
雨声忽然变得沉闷,像是被裹进棉花里。
苏雨晴的惊呼仿佛从极远处传来:"小夏!
你背后!
"书柜玻璃映出我苍白的脸,以及...另一张布满皱纹的面孔正贴在我耳后呵气。
颈后汗毛倒竖的瞬间,怀表链条突然从衬衫口袋滑出,祖父留下的雕花银壳怀表砸在地上,表盖弹开的刹那,所有异响戛然而止。
我弯腰捡起怀表时,发现地板缝隙卡着半张烧焦的信笺。
小心抽出后,熟悉的瘦金体在闪电中浮现:"...当铜铃震而无声,怀表停于寅时三刻,持钥匙者需至..."后面的文字被血迹晕染,只能辨认出"祭坛"二字。
地下室方向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,那声音像是冷冻舱启动的声响。
我和苏雨晴对视一眼,同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——殡仪馆冷藏柜也曾发出相似的悲鸣,而本该躺在里面的祖父遗体,在众目睽睽下化作了七只青铜铃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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